之後的兩年，陶澤用實際行動證明了他不是在開玩笑。盡管每日都有去練武場打上幾拳，但國子監的課業也是一次都未落下，風吹雨阻毫不動搖。

在這兩年，陶澤又幹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，那就是標點符號的引用。大越書面文字中並不是完全沒有標點，只是使用者極少，陶澤自感閱讀不方便，便找人上書，請求標點符號的推廣使用。這一次，陶澤求的不是四皇子，而是大皇子。

大皇子與四皇子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，大皇子是個書癡，成天窩在翰林院裏不肯動彈，瘋狂的時候甚至幾天不出大門。無論立長立嫡，儲君之位都應該屬於大皇子，可惜大皇子醉心書籍，無意於皇位，使得太子之位至今懸而空之。

陶澤心知標點的推廣最能說得上話的便是這位大皇子，通過四皇子與之搭上了話，幾番交流下來，大皇子對陶澤豐富的知識面所吸引，更是對標點的運用推崇之至，當即上稟父皇，請求推廣。

說來也巧，日理萬機的天遠帝早就對這些寫得密密麻麻的奏折感到心煩不已，從前就有要改變書寫方式的想法，卻一直沒能真正實施，大皇子遞上來的請求當真是打瞌睡都有人送枕頭，天遠帝大喜，第二天就將這個議案提了出來，供眾大臣討論。

陶澤這個名字是第二次在大殿上被人提起，眾官還對阿拉伯數字的引入記憶猶新，沒想到沒過多久，這個家夥又竄了出來，而且這次所提出的東西可比上次那個更與這幫官員息息相關。

是個當官的都寫過奏折，也都看過文書，他們最是清楚標點帶來的妙用，何況龍椅上那位這次可沒有上次那般態度暧昧，而是顯而易見讚成這個提議的。這也難怪，天天都要批大摞大摞的奏折，遇到一些羅裏吧嗦的家夥，天遠帝有時連撕了奏折的心都有。

大皇子、四皇子等人自然是讚成一派的，但反對的聲音並不是沒有，貴妃娘娘所出的三皇子就不同意使用標點，反對的理由，陶澤也不難猜到。

古有秦始皇焚書坑儒，為了中央的集權，對百姓的思想鉗制必不可少。三皇子生性傲慢，對低賤的貧民百姓更是不屑一顧，在他想來，只有被選中的人才有資格讀得懂這些史料典籍，學會吟詩論對，而剩餘的人，就安安心心接受上層的思想教化，一輩子都做個文盲未嘗不可。標點的應用，讓人更加輕易地讀懂這些書籍，無形中提高了國民的整體素養，這並不是三皇子所樂意看到的。這個年代從來不缺以詩書針砭時弊揭露黑暗的文人，這些人裏不少都是游離於官場體系之外的墨客，他們的存在，從來都是皇室頭疼的對象。有這麽一批煩人的老鼠就夠浮躁的了，還想再多培養幾個出來？絕不！

三皇子的想法很符合一名皇室成員的身份，但他的父皇天遠帝並非聽不得批教的昏君。大皇子同他長談過，推廣標點，利大於弊，他本人也早就有心改革，最終還是大皇子一派取得了勝利，完完全全壓倒了三皇子為首的反對派。

然而悲催三皇子的失敗之路遠沒有結束。開熙二十一年，陶澤十五歲，裴萱婷十一歲。

這年年初，天遠帝下旨宣布，封四皇子漆雕煉為皇太子，入主東宮。聖旨一出，舉朝嘩然，眾人原以為天遠帝短時間內不會立太子，畢竟誰也不知道暫時沒有那個打算的大皇子什麽時候又突然想爭了，論長論嫡他都是正統中的正統。如今太子之位敲定，就算是大皇子今後後悔了也無濟於事，不過眼下顯然沒有這個擔憂，這貨正啪啪啪拍著四皇子的肩膀樂呵呵地笑著。

與立儲一同而來的，是其他幾個年長皇子的封王，大皇子封名王，二皇子封容王，三皇子封肅王。同大皇子還有太子同為皇後娘娘所出的六皇子小嘴撅得老高，他也想封個王爺玩玩，可惜他才十三歲，父皇不給封。

立儲之後沒多久，一封宣召從宮中而來，皇上要見陶澤。

天遠帝不是第一次見陶澤了，但每次都會對這個少年老成又談吐不俗的年輕人稱讚有加。此次召見，也沒什麽重要的事情，就是下了一道旨意，讓陶澤做太子伴讀。

“皇上，草民今年要參加春闈，恐怕……”陶澤旨是接了，人卻在猶豫。

“很有信心嘛。”天遠帝大笑，“十五歲就想中進士？看來裴愛卿在你身上也沒少費心思。”

荊國公裴尚石十六歲中進士，是說話這位欽賜的探花郎，天遠帝倒也相信裴尚石一手教導出來的人決計不會差到哪裏去，不僅是陶澤，就是裴煊致也躍躍欲試，天天眼巴巴盯著日歷瞧，恨不得時間再快點，直接跳到二月份去。

“十年寒窗苦讀，為的就是這一天。”陶澤不卑不亢地說道。

“你五歲就開始念書了？我記得你說過你九歲前都不愛讀書的，剛來京城的時候平仄都分不清。”太子在一旁拆臺。

“殿下……”陶澤無奈。

“嘖，你倆感情真好，看來父皇讓阿澤做伴讀是正確的。”六皇子也冒了出來。

“你在吃醋？”陶澤一揚眉。

“餵！吃醋是你這麽用的嗎！”六皇子急了，“阿澤你別囂張，你也不過才大我兩歲而已，看我馬上就追上你。”

“你要追什麽？身高？”太子打趣。

“……”六皇子慫了，這可真心是個傷疤啊。不知道為什麽，六皇子怎麽吃都長不高，甚至比他的親姐姐金熙公主還要矮小半個頭。而陶澤呢？武將家出身，比同齡人都高一截，就是太子殿下站他旁邊都要矮上一點點。

六皇子的眼刀刷刷刷就飛了過來，陶澤一臉無辜，揭別人短什麽的明明是太子在做，他都可以想象這位今後登上龍椅，會有多少玻璃心的臣子被這一張嘴嘲弄得哭爹喊娘了。

天遠帝笑瞇瞇地看著兩個兒子同陶澤打成一片，一旁伺候的徐公公看得出皇上今天心情不錯。

“不管怎麽說，你現在也掛著太子伴讀的頭銜，明日起就入宮陪讀，直到開考。在宮裏念書總比在國子監裏安靜，更何況太子太傅的本事怎麽也不會比國子監裏的那幫老頭子差。”

“皇上，那幫老頭子也是您親自挑的。”陶澤“善意”提醒。

“你可知朕為太子選的師傅是誰？”

“草民不知。”

“正是裴愛卿。”

“……”

那你幹嘛不直接叫裴煊致來做伴讀！

天遠帝很樂意看陶澤那糾結的表情，這小年輕在他面前總是裝得一本正經，他的太子可是早就跟他說了，這孩子私下裏在熟人面前可是很調皮的，還有那什麽好客來酒館，天知道這孩子腦子裏究竟裝了多少奇思妙想。一邊念書一邊開酒館，一心二用成這樣的人，也不算多見了。

陶澤拎著聖旨回家了，回到府裏，就看見每一個人都行色匆匆，有些地方也掛上了大紅色的綢帶，整個府裏看上去都是喜氣洋洋的。哦，忘了說了，再有三天，裴萱妤就要出嫁了。

一年多前，裴萱妤同嘉勇侯世子訂了親，及笄之後正式定下了婚期。嘉勇侯祖上是靠戰功起家的，但繼承爵位的子孫無意疆場，走了文人之路，倒也爬得頗高，這與陶澤心中的規劃極其相似。如今的嘉勇侯府早就沒了當年的那股子威嚴，倒是個十足的書香門第。

雖說是嫁女，但荊國公府裏的喜慶氣氛也不能少了，這幾日過來添妝的世家小姐可是絡繹不絕呢。

如今在京城裏流傳著一句話形容裴家女：裴大小姐女紅好，裴二小姐琴棋佳，裴三小姐丹青妙，裴四小姐書法絕。

什麽？你說裴五小姐？唔……裴五小姐容貌美。

兩年前那次宴會之後，裴萱媛被二房禁了足，除了極偶爾的出門上香，不得踏出府門一步，絕大多數時間被禁在自己的院子裏不許走動。那之後沒多久，嘉勇侯世子無意結識了裴萱妤，愛慕她江南女子般的婉約秀美，兩個月後就叫家長上門提親來了。

聽說裴萱妤訂親，對象還是要繼承爵位的世子，裴萱媛恨意滔天，甚至偷偷做了小人，寫上丁夫人的生辰八字，針紮詛咒。同樣是二房的女兒，裴萱妤能嫁得良人，她卻被禁足，憑什麽！還有陶澤，她發誓，總有一天要陶澤跪在她面前求她幫忙！

裴萱婷這兩年除了習字其他並無多大的長進，但也正由於她在其他方面花的心思少了，書法上的造詣倒是突飛猛進，很快就在京城交際圈裏出了名，上門求字的大家閨秀不在少數。身邊有采苓這樣的丫鬟在，裴萱婷也不再是前世那個不通文墨的淺薄女子，自身修養上去了，氣質也跟著凸顯出來。雖然她至今還沒參加過一屆才女比試，但大家都知道這位裴家四娘是不容小覷的對象。

裴萱妤的好事將近，裴萱媛的禁足也總算是有所緩解，於是就在眾人放松警惕的情況下，這家夥居然不知何時同玉琳郡主混到了一處。

玉琳郡主是貴妃所出，同三皇子是親兄妹。她曾想過要與裴萱媃交好，卻不想裴萱媃這個冷面美人對她態度一直是恭敬有餘親近不足。很快她就發現了，裴萱媃同金熙公主關系匪淺，而她和金熙公主卻是見面就吵架的死對頭。

玉琳郡主最不甘心的就是她只是個郡主，而金熙是公主，這矮掉的半個頭，卻讓金熙在她面前耀武揚威，而她常常落下風。

知道裴萱媃是金熙那邊的人，玉琳郡主也就不再想著拉攏她了，也就是在這個時候，她巧合認識了裴萱媛。

兩年後的裴萱媛，竟繼承了舞姬出身的龔姨娘的貌美，不知不覺成長成了整個國公府姿色最好的姑娘，身材曼妙無比不說，就是那容姿也是天生絕色，一雙盈盈桃花眼一勾一眨，更是涉得人心神震蕩，心潮難平。裴家女各個容貌上佳，可是跟裴萱媛一比，人們也只能稱一句氣質出眾。

可惜，裴萱媛長得再好，也不為世家主母所喜，沒有哪個當家的嫡母會喜歡一個長相太過撫媚的兒媳。裴萱媛很是惱悔沒有在第一次見面時給四皇子留下好印象，那可是如今的太子，即使只是做他的一個妾，那也是無上榮光。

裴萱媛也將近十一歲了，卻沒有資格參與京城第一才女的評比，她自信，若她能參與，才女之名非她莫屬，到時看裴萱媃還有什麽好神氣的。

裴萱媛的苦惱被玉琳郡主所知，得到了她的同情，一來二去，兩人竟成為了無話不談的朋友。大家都是庶出，最是明白身為庶女的悲哀與無奈，為了讓裴萱媛有更多機會結交名流貴士，玉琳郡主時不時就下帖邀請。皇帝的女兒下帖，丁夫人就是再不樂意，也只能放裴萱媛出門。

“成天往外跑，成何體統。”丁夫人氣呼呼地同董夫人抱怨，她已經為裴萱妤的親事忙得不可開交，裴萱媛居然又拿著玉琳郡主的請帖來請示出門，成心在這喜慶日子裏給她添堵。

“先別急。”董夫人安慰道，“等妤姐兒親事辦好了，慢慢騰出手來教導她，你是嫡母，該拿出架子來的時候千萬別客氣。”

面上是這麽說，誰知道你心裏是不是在看我們二房笑話。丁夫人暗自嘀咕。

三天，一晃而過。正月廿一，宜出門，宜嫁娶。

這一天，裴萱妤出嫁了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 男女主角再不長大一點作者君都要著急了233

不出意外，十章之內兩人訂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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